李永刚   靳东升  孙黎黎

内容摘要：论文以2001年—2012年七等分的城镇居民“购房与建房支出”数据和“出租房屋收入”数据为基础，模拟当房产税推向全国后，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调节作用。论文从结构视角和整体视角分别利用平均税率累进指数和Kakwani累进指数进行测算，研究房产税的收入分配调节功能。研究发现，从结构视角看，在保持房产税税率不变时，收入等级越高，收入分配调节功能就越强。在保持收入等级不变时，税率越高，调节作用越强。从整体视角看，税后基尼系数均小于税前基尼系数，Kakwani累进指数为正，房产税具有收入分配调节的作用。

关 键 词：房产税  收入分配  平均税率  Kakwani累进指数

作者简介：李永刚，上海立信会计学院财税学院副教授，经济学博士，201620；

靳东升，中国国际税收研究会副秘书长，上海立信会计学院兼职教授，经济学博士，100036。

孙黎黎，上海财经大学博士研究生，上海立信会计学院财税学院讲师，201620；

中图类号：F812.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一、引言和文献回顾

社会收入差距不断加大已经成为中国社会经济生活中的热点问题。为此，党的十八大报告、十八届三中全会和国务院收入分配改革方案都提出了要缩小收入分配差距这一目标。

现代公共财政学理论认为，财政具有资源配置、收入分配和稳定经济三大职能。财政政策是缩小收入差距的重要手段，而税收作为财政政策工具之一，在调节收入分配过程中可以发挥重要作用。尤其是直接税，由于其税负难以转嫁，在调节收入分配方面更具有独特优势。

针对房产税在收入分配方面的功能，已有不少学者进行了研究。一种观点是认为房产税具有调节收入分配的功能。如房地产税在促进收入公平分配中具有其独特的功能（钟大能，2008）；调节收入分配是房产税改革首要目标（杨志安和姜龙，2013）；房产税具有调节收入分配的功能（黄潇，2014）；房产税的收入分配效应整体为正，可以作为调节收入分配的辅助手段（李娇和向为民，2013）。另一种观点认为房产税几乎不具有调节收入分配的功能。如，在中国，房产税无法对收入分配不公起到调节作用，不宜作为收入分配不公的调节手段（夏商末，2011）；房产税针对的只能是少部分拥有多套非自住性房产的人群，难以发挥调节收入分配的作用（邢少文，2012）。

前人一般是从理论上进行分析和研究。本文将利用2001年—2012年七等分的城镇居民“购房与建房支出”数据和“出租房屋收入”数据为基础，测算当个人住房房产税推向全国后，个人住房房产税对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调节作用，进而为国家正在酝酿的房产税立法以及立法后的后续改革提供政策参考。

二、理论分析

研究房产税对收入分配影响的关键是检验房产税是累进还是累退。本文将从结构视角和整体视角分别利用平均税率累进指数和Kakwani累进指数对房产税的累进性进行计算和检验。

1.结构视角

庇古（Pigou,1928）依据平均税率累进指数（Average Rate Progression,简写 ARP）与收入变化的关系来检验税收的累进程度。平均税率累进指数为：

其中，、分别表示高收入者的税前收入和缴税金额，、分别表示低收入者的税前收入和缴税金额。若ARP＜0，表明收入越高，平均税率越低，税收具有累退性；若ARP=0，表明税收既不具有累进性，也不具有累退性；若ARP＞0，表明收入越高，平均税率越高，税收具有累进性。

2.整体视角

1977年，Kakwani利用税前基尼系数和税后基尼系数的差异来衡量税收累进程度的强弱。基尼系数（Gini-Coefficient）是国际上用来综合考察居民内部收入分配差异状况的一个重要分析指标。基尼系数介于0和1之间，系数为0表示收入分配绝对平均，系数为1表示收入分配绝对不平均。基尼系数越接近于0，表示收入分配越公平，越接近于1，表示收入分配越不公平。

根据基尼系数的定义，税前基尼系数和税后基尼系数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表示社会平均收入，表示个人收入，P为人口累积比，表示收入累积比关于人口累积比的函数。每个人口累积比都有唯一的个人收入与其对应，则有

若，说明税收具有累退性，不具有调节收入分配的作用；若，说明税收具有累进性，具有调节收入分配的作用。

Kakwani将税前和税后基尼系数相减，得到Kakwani累进指数：

。若，即，，说明税后基尼系数变大，税收具有累退性，收入差距变大；若，即，，说明税后基尼系数变小，税收具有累进性，收入差距变小。

通过整体视角计算税收累进程度比较准确，但是由于统计不够详细，一般按照收入类别分成不同收入等级。张建华（2007）给出了一种计算基尼系数的简便方法。假定一定数量的人口按收入由低到高顺序排队，分为人数相等的组，从第1组到第i组人口累计收入占全部人口总收入的比重为。基尼系数简便易用公式为：

三、实证分析

（一）数据来源和指标选取

本文数据区间为2001年-2012年。2001年-2004年数据来源于《中国价格及城镇居民家庭收支调查统计年鉴》（2002-2005）；2005年-2011年数据来源于《中国城市（镇）生活与价格年鉴》（2006-2012）；2012年数据根据国家统计局网站有关数据测算。

指标选取的目的是测算房产税的累进程度。依据本文第二部分的分析，从结构视角和整体视角，分别利用平均税率（ARP）和Kakwani累进指数计算房产税的累进性或累退性，检验房产税对收入分配的调节作用。

（二）前提假设与计算方法

1.前提假设。假设购房与建房支出与收入水平成正比。购房与建房支出越大的居民，其收入水平越高，购房与建房支出越小的居民，其收入水平越低。由于房产税是以房屋为征税对象，按房屋的计税余值或租金收入为计税依据，向产权所有人征收的一种财产税。因此，房产税收入包括自用的房产按房产计税余值征收的房产税和出租房屋按租金收入征收的房产税。房产税征收标准有从价或从租两种情况，测算各收入阶层房产税时也要考虑这两个方面：一是对于自用的按房产计税余值征收，应纳税额为：房产原值×（1-10%～30%）×税率（1.2%）；二是对于出租房屋按租金收入征税，应纳税额为：房产租金收入×税率(4%)。

2.计算方法。根据财税[2000]125号文，规定“对个人按市场价格出租的居民住房，其应缴纳的房产税暂减按4%的税率征收”和财税[2008]24号文，“对个人出租住房，不区分用途，在3％税率的基础上减半征收营业税，按4％的税率征收房产税，免征城镇土地使用税”。在计算时，房产原值用各收入阶层每年的购房与建房支出代替，房产租金收入为各收入阶层每年的出租房屋收入代替。另外，《房产税暂行条例》规定，从价计征10%-30%的具体减除幅度由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确定。本文计算时按照30%的比重减除，并且不考虑税负转嫁和税收优惠。

国家税务总局自2013年开始，《中国城市（镇）生活与价格年鉴》更名为《中国价格统计年鉴》，该年鉴不再公布“购房与建房支出”和“出租房屋收入”数据。为保证统计口径一致本文数据截止到2011年。2012年“购房与建房支出”和“出租房屋收入”数据按照2012年“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增速进行测算。2013年至今，国家统计局未公布各收入等级“人均可支配收入”数据。因此，本文数据最新年份为2012年。

（三）实证检验

依据《中国价格及城镇居民家庭收支调查统计年鉴》和《中国城市（镇）生活与价格年鉴》对收入七等级的划分方法，分别以前一个等级为基础，将后六个收入等级分别与其前一个等级进行比较，计算ARP，以研究各收入等级房产税的累进程度。由于最低收入户为第一个等级，因此，只能计算后六个收入等级的ARP。测算结果见表1。

1.房产税累进性结构比较

表1  不同收入等级户的ARP（租金收入按4%征）   单位：%

从表1可以看出：（1）在2001-2012年期间，低收入户累进期数为6期，累退期数均为6期。其他收入等级户的累进期数明显多于累退期数。因此，房产税对低收入户收入分配的调节作用不明显，但对其他收入等级户的收入分配调节作用相对明显。（2）在2001-2012年期间，除低收入户以外，其余收入等级户的ARP累进性期数均超过累退性期数，并且多数年份ARP均大于零并呈现出递增趋势。表明房产税具有明显的累进性，缩小收入差距、调节收入分配作用明显。（3）在相同的年份，房产税对不同收入等级的影响具有差异性，对缩小收入差距程度也有所不同。如在2003年、2004年和2012年，对不同收入等级来说，房产税的累进程度表现出明显的不同，甚至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累退性。

2.房产税累进性整体比较

下面，根据张建华（2007）的计算方法为计算税前和税后基尼系数，以便对房产税累进性整体进行比较。收入按照《中国价格及城镇居民家庭收支调查统计年鉴》和《中国城市（镇）生活与价格年鉴》上的收入七等分，即最低收入户、低收入户、中等偏下户、中等收入户、中等偏上户、高收入户和最高收入户。其中，房产税税前基尼系数用可支配收入与房产税之和计算，房产税税后基尼系数用可支配收入计算。平均税率为总税收÷税前总收入；再分配程度为（税前基尼系数-税后基尼系数）÷税前基尼系数×100。

表2  房产税征收前后基尼系数比较

从表2可以看出：（1）在2001年-2012年期间，税前基尼系数在2008年前上升，2008年后基尼系数下降。这主要是因为国家在2008年以后加大了多种惠民政策的实施力度和支持标准，如提高了个人所得税扣除额、完善了城乡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提高了企业退休人员养老金、低收入家庭住房问题的解决等。这些政策的实施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城镇居民的经济负担，缩小了居民之间的收入差距。（2）在2001年-2012年期间，税后基尼系数也呈现出先升后降的趋势，而且税后基尼系数均小于税前基尼系数。这说明房产税确实可以发挥其调节收入分配的作用。（3）在2001年-2012年期间，再分配程度为正。再分配程度最高的是2009年，达到0.087178%，其平均税率0.15%也是历年最高的。2002年平均税率为0.09%，是历年最低的，其再分配程度为0.036677%，仅比2001年略高，比其他年份都低。因此，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的结论是房产税税率提高将有助于其收入分配调节作用的发挥。

四、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一）研究结论

从结构视角来看，多数年份房产税表现出对收入分配的调节作用，而且随着收入等级的提升，房产税缩小收入差距、调节收入分配的功能不断增强。税率高低与调节收入分配作用呈正相关。

从整体视角来看，税后基尼系数均小于税前基尼系数，房产税确实发挥了对收入分配的调节作用。这种作用与平均税率正相关，平均税率越高，再分配程度越强。税率提高将有助于其收入分配调节作用的发挥。

（二）政策启示

房产税对收入分配的调节作用虽有限，但绝不能借此否定其收入分配调节功能，但需要以动态视角来看待房产税功能。若要在更大程度上发挥房产税调节收入分配作用，不仅需要满足一定的时间条件，还需要有相关的配套措施。因此，政府应将房产税作为一个长期的制度建设，形成规范的长效调节机制，促进房产税收入分配调节作用的不断增强。

相应的政策启示如下：一是将房产税作为一种调节收入分配的辅助政策。造成收入分配差距的原因比较复杂，仅仅依靠房地产税立法改革，短期内并不能解决收入差距问题。二是未来的房产税课税范围要广，不仅对增量房征税，对存量房也要征税。但在制定税收减免措施方面，对居民拥有的唯一一套自住商品房应给予一定的面积扣除，农村自建居住用房不是商品，予以免征。三是以房产评估值作为计税依据，这是国际上普遍做法。房产价值的评估要充分考虑级差地租、建筑价格、建筑年代、地理位置、房屋朝向、楼层高低以及周边软硬件配套状况等因素，客观、准确、科学的体现房产市场价值。

参考文献：

1．钟大能：《公平与效率：我国房地产税制的功能取向与税种设置改革研究》，《改革与战略》2008年第8期。

2．杨志安、姜龙：《房产税改革的目标选择与实现途径》，《人民论坛》2014年第29期。

3．邢少文：《房产税与收入分配》，《南风窗》2012年第20期。

4．夏商末：《房产税：能够调节收入分配不公和抑制房价上涨吗》，《税务研究》2011年第4期。

5．李娇、向为民：《房产税收入分配效应的实证检验》，《当代财经》2013年第12期。

6．黄潇：《房产税调节收入分配的机理、条件与改革方向》，《西部论坛》2014年第1期。

7．张建华：《一种简便易用的基尼系数计算方法》，《山西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3期。

8．Pigou  A.C.,Public Finance．Londom:Macmillan，Press，1928．

9．Kakwani  N.C.,Measurement of Tax Progressivity : An Internal Comparison,Economic

Journal,Vol.87,No8,1997,PP.71-80．

Measure of Property Tax Adjustment Income Distribution Function: A Data Simulation Research

LI Yonggang  JIN Dongsheng(Shanghai Lixin University of Commerce,201620)

Abstract: Based on the data of 2001 --2012 urban residents seven aliquots of "home buyers and housing expenditure" data and "rental income", paper simulates the regulation of income distribution of urban residents after property taxes to the country.By using average tax progressivity index and Kakwani progressivity index calculation, paper studies the property tax income distribution adjustment func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tructure and overall respectively. The study found tha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tructure, in keeping the property tax rate unchanged, the higher the income level, the greater the income distribution adjustment function. When keeping income level, the higher the tax rate, the stronger the adjustment function. From the overall perspective, the after tax Gini coefficient was less than pre tax Gini coefficient, Kakwani progressivity index is positive, the property tax has the role of adjusting income distribution.

Keywords: Property Tax, Income Distribution, Average Tax Rate, Kakwani Progressivity Index